阿梨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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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uri on ice 熱映中www

約定

注意 內有死亡情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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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,是維克多這些日子以來的生活,他從來沒想過小自己四歲的勇利會比自己還要早迎來這一天,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們的身體狀況也開始退化,尤其是勇利在早年滑冰留下來的傷痛都轉成了嚴重的後遺症。

但是在洗澡的時候幫勇利熱敷揉腿也是一種情趣,每天每天他們都這樣的過著,但是誰也沒想到就只是一個跌倒就引發了這樣的結局。


那一天在樓梯踩空的勇利把自己的腿給摔斷了,維克多心疼的把人送進了醫院,勇利這一摔可摔的不輕,繃上石膏的右腿還需要在醫院觀察個兩天,本來以為就這麼兩天而已,所以維克多倒也沒準備太多東西到醫院,但誰會知道這一進去勇利卻是幾乎無法出院了。

也許是個契機,從那天起勇利的身體就開始冒出各種毛病,心臟退化性的問題,肺部功能也開始逐漸低落,一整天下來老是咳嗽著。

而維克多也不免擔心著,每一次勇利咳嗽起來都像是要中斷呼吸一般,但是在這一連串的檢查下也只能得到退化兩個字眼,是的!那一天來了,只是維克多沒想到竟然是先發生在勇利的身上。

在狀況好轉後,維克多帶著勇利出院,他還特的還請了一個看護到家裡,有了看護的照料下勇利的狀況還算穩定,不過這也沒持續了多久就迎來了俄羅斯的冬天。

俄羅斯的冬天冷的可以,無論維克多跟看護再怎麼小心,勇利還是感冒了,在來是轉變成肺炎,結果勇利又再次住院了。

在病床邊,維克多總是牽著那雙手,摸著歲月在兩人身上留下的痕跡,笑著說等春天雪溶了要再去某個湖邊小屋度假,勇利笑著,冬天的冰冷一點也無法入侵兩人所在的溫度。

隨著窗外的積雪漸融,勇利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,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他們終究沒有去成那個湖邊小屋,只有那雙緊閉永遠也無法睜開的雙眼。

維克多不明白,怎麼不到一年事情就轉變得如此快速?

說好的環遊世界他們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,但是勇利卻早他一步到了他去不了的地方。

吶…勇利好奸詐,去了一個我追不上的地方。

那一天維克多緊握著勇利的雙手落下了眼淚。

 

春天的葬裡很溫馨也很溫暖,告別式是滿滿的白色百合,就像勇利一樣如此的美好,那一天維克多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,他知道勇利並不希望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。

但是葬禮過後的家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,不用在醫院病床邊守著,瞬間維克多覺的時間好長,長到讓人有點無所是從。

躺在屬於他們的雙人床上,維克多有種錯覺,他總覺的勇利還在,還躺在他的身邊,還會在睡前跟他說聲晚安,然後他會在勇利的額前留下一吻,但是為什麼?

為什麼他往旁邊摸去卻是一個空蕩蕩呢?

摀著臉,眼淚開始流下,安靜的室內只剩下維克多的哭泣聲,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維克多總算是睡著了。

朦朧中,他感覺到床鋪下壓的重量,但是他實在是太累了,已至於無法睜眼確認。

隔天的清晨,維克多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好一陣子,再也不用去醫院的他也不知道這麼早起要做什麼,靜靜的他盯著天花板什麼都不做,一直到床頭櫃上的照片倒了下來把他給砸個正著,他這才起身把東西給擺好,然後開始了他的這一天。

 

維克多還記得,某年的大賽他跟勇利收到了粉絲送的布偶,那是照他們兩人的樣子去製作的,他記得勇利很寶貝的收在衣櫥裡面,打開衣櫃,屬於那一層的主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,但是維克多並不想去動這些東西。

彷彿這些東西還在,勇利就還在。

他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個勇利娃娃,像是珍寶一樣抱在懷裡,隨後他親了親布偶的額頭說道,早安!我的睡美人。

餐桌前,維克多留了一個小位子給布偶勇利坐著,就像是過去一樣,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著布偶勇利說話,可是布偶不會說話…

說著說著,維克多的眼淚流了下來。

內心巨大的空洞他不知道怎麼辦,痛進骨子裡的感覺不斷的加劇,然後該死的為什麼他總是覺得一回過頭去,可以看見勇利依然笑著。

只是當他身後只剩下空蕩蕩的空間,無法制止的強烈失落感與疼痛襲來,維克多只能摀著胸口跌落在地上。

「維克多叔叔!」這時一名中年女性推開了維克多加大門喊著,一臉慌亂的她扔下了手上裝滿的塑膠袋,跑到了維克多的身邊攙扶著。

「妳來了,真子。」維克多勉強露出一個笑容,順著真子的攙扶坐到了沙發上頭。

真子是真利最小的女兒,也是一名退役的花滑選手,是他跟勇利一把手一把手交出來的孩子,當初為了受訓還在他們的家中住了一長段時間,一直到她嫁給了另一名俄羅斯籍的選手為止。

對維克多跟勇利來說,真子就像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一樣,雖然他們在年輕的時候也資助過許多孩子,這些孩子有的也短暫的住過他們的家裡,到現在他們許多人都還會固定的拜訪他們,但是沒有一個人像真子一樣來的親近。

因為在他們心中真子就是他跟勇利的女兒。

「怎麼了?心臟痛嗎?要不要去檢查一下。」

「沒事,妳不用擔心,休息一下就好。」

「真是的!維克多叔叔要好好的照顧身體知道嗎?我去幫你煮杯熱茶。」

說完真子便拎起剛剛被她丟在地上的塑膠袋走去了廚房,再經過餐桌的時候,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勇利娃娃便紅了眼眶。

因為擔心勇利走了以後,維克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,真子買了許多生活用品跟食物過來,還好當初住在這裡的鑰匙維克多跟勇利讓她收好不用再還他們,這才讓她可以無時無刻的過來照料一下。

但是這時候真子最後悔的是在勇利還在的時候,她怎麼沒有多來幾趟。

她還記得結婚的前一晚,當她要把家裡鑰匙還給勇利跟維克多的時候,勇利握著她的手把鑰匙放回她的手心說道:

「雖然真利姊在日本,但是我就是你在俄羅斯的娘家,鑰匙收好,安德烈要是欺負你就盡管回來,我跟你維克多叔叔會去教訓他。」

那一天的情景還歷歷在目,怎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?

在打點好一切之後,真子坐在沙發上陪著維克多一段時間,甚至兩人一起吃了午餐,下午的時候還把食物準備好放在冰箱裡,囑咐著維克多記得晚餐要熱來吃才離去。

 

在稍晚一點得時候,尤里跟奧塔別克也來看他,同樣的屬於老人的兩人動作也不那麼俐落,三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,雖然主要說話的是尤里跟維克多而已,但這樣熟悉的氛圍卻少了點什麼。

一點落寞飄散,但他們彼此都不說破,最後在離開維克多的家後,尤里緊緊握住奧塔的手,在維克多身上他也看見了他們需要面對的未來。

「我會比你多活一天的,尤里。」

那短短的一句話,讓尤里的笑容再度綻放了開來。

可以的話,他希望他們能夠一起牽手的離開。

 

 

面對再次空蕩的家,維克多依舊坐在沙發上發著呆,一直到外面的的景色都暗了,他才收拾掉桌上的茶杯,熱了真子替他做的晚餐,在餐桌上維克多一樣擺上了勇利娃娃,甚至象徵性的放了碗盤,盯著對面空蕩的餐具,維克多再度發呆著,似乎一點都沒有要進食的意味。

突然間掛在廚房的湯勺掉了下來,清脆的聲音嚇了維克多一跳,他連忙走去廚房蹲下了腰身,這些年來他也感覺自己的膝蓋越來越不好,只是個蹲下動做就要做個老半天,好不容易掛回了湯勺,維克多這才回到了餐桌前把晚餐吃掉。

要是沒吃的話隔天真子會生氣吧!

像是個懼怕孩子生氣的父親,維克多乖巧的吃完了晚餐,抱著勇利娃娃在沙發上看著電視,其實電視在演什麼維克多一點也不在意,一直到眼皮有了丁點的睡意之後才去浴室梳洗一番。

晚上他把勇利娃娃放在旁邊的枕頭上,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喊了一聲晚安後入眠。

 

每一天的空虛感越來越重,剛開始維克多還能把真子準備的三餐給吃完,漸漸的就越剩越多,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有許多人會來看他,可是心裡的空虛感總是遮掩不了,漸漸那娃娃他無法離身,除了外出之外整天就是抱著那娃娃發呆。

白皙的臉因為沒什麼血色加上睡不好的黑眼圈,整個人又老了許多,終於在真子的要求下,維克多偶爾會踏出家門去,在他家附近的巷子裡新開了市集,在真子說了好幾天後,維克多這才出了門去瞧瞧。

那是個有點異國風味的市集,專賣一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小東西,而在其中一個攤販維克多看見了屬於日本的裝飾品,這才讓維克多停下了腳步。

那些東西他看著懷念,有些是他以前在日本和勇利一起逛街的時候看過的,那時候他總說要買一些放在家裡,勇利就會制止他說不要亂買東西。

看著看著維克多的嘴角掛著哀傷的笑容。

 

「這個木雕做成有點像日本的女兒節娃娃,那是在日本的一個屬於女孩的節日,他們會在那天放上娃娃。」一名亞洲女性略帶點口音的俄文的說道。

「我知道,我曾經住過日本一陣子!你是日本人嗎?」維克多眼經略微發亮的說著,現在跟勇利任何有關聯的事物都能提起他的興趣,哪怕只是一個從日本來的年輕女性也可以。

「很可惜,我不是,我也很喜歡日本也在那邊旅居過一陣子,不過我是來自隔了一道海峽的台灣。」

「台灣我也去過,去那裡看過青年世錦賽。」

回憶瞬間拉得很遠,那時候真子還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,那一年的青年世錦賽就是在台灣舉行的,那時候他跟勇利一起去了台灣,那年真子非常爭氣的拿下了女單的金牌。

「那麼你對台灣的印象如何?」

「食物很好吃。」維克多想了一下認真的說道,待在台灣的那幾天勇利的體重可是直線的飆高。

「的確是,這也是讓我特別想念的部份。」那位年輕女性笑了笑,看著維克多認真端看類似日本娃娃木雕的小裝飾品,隨後再度說著:

「喜歡的話,這個就送你吧!」

「這怎麼可以!」

「沒關係,就當作是聽到故鄉事情的謝禮,對了,我叫妮娜,請問先生怎麼稱呼?」

「維克多.尼基福羅夫。」維克多伸出了右手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。

「那個退役的花滑選手?」妮娜有些驚訝的說著邊握上了維克多的手。

「沒想到妳知道阿。」

「我想待在俄羅斯的人應該沒有人會不知道先生你,很高興認識你,尼基福羅夫先生。」

「我也是很高興認識妳。」

 

那天開始開起了一段奇異的緣分,雖然妮娜並非日本人,但是日本的事情知道的挺多的,所以維克多很喜歡到妮娜的小攤聊著天,甚至聽她說一些關於台灣的事情。

也許他只是需要一個人跟他說一點和勇利相關的事情,即使只是這麼牽強的關聯也好,因為在他身邊的人似乎因為怕刺激他都不太提勇利的事情,這卻讓維克多更加的難受。

「所以你們會燒紙做的東西給死去的人?」

這實在是讓維克多大吃一驚,他還沒想過可以送東西給死去的人,東西種類還很多。

那是不是他也可以燒點東西給勇利?不知道勇利收的到嗎?那要燒什麼好?

「是阿,我們的習俗,死去的人會在死後的世界等待生活,等著重新轉世的那一天或著修行成為佛。」

「還真是特別,如果我想燒那些東西有辦法拿到嗎?」

「那要看是什麼樣的東西,尼基福羅夫先生想燒東西給什麼人嗎?不過這裡是俄羅斯我不知道這個習俗在這裡有沒有用。」

「這樣阿…」維克多顯然有些失落。

「佛前五百年。」

「什麼?」

「據說在佛得面前要跪上五百年才能換來跟某人的一面之緣。」

「那還跪的真久阿。」

「但是很值得,有些人只需要見上一面就可以了,因為那一面就註定了緣分。」

「的確是這樣呢…」

「說不定我也是這樣跪上了五百年所以才遇上尼基福羅夫先生。」

「那可真是我的榮幸。」這時維克多俏皮的做了一個彎腰鞠躬的動作,惹的妮娜一陣笑聲。

「不,是我的榮幸。」而妮娜也回敬維克多一個彎腰拉著裙襬鞠躬的動作。

在那一天在維克多走遠以後,妮娜對著維克多的背影說道:

「那個人也放不下,而我也是。」

隨後對著身旁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莞爾一笑。

 

 

這些日子以來,維克多開始意識到一件事情,家裡的東西時常掉落,雖然一開始他並不以為意,但是每隔幾天就要被他跟勇利的照片給砸起床,這讓維克多開始有些疑惑了。

有的時候發著呆,不想吃東西的時候,廚房的東西就會掉下,該不會是有神仙教母或教父之類的再督促他生活吧?

想想維克多自己也覺得好笑,但是他不會去想那是不是勇利,因為想了這公寓的空洞會更加的擴大,挖空的內心會痛得更加劇烈。

空氣中已經沒有勇利的味道,可是維克多總覺得勇利應該要在這個家的某一個角落,每當面對什麼都沒有的房間,就像他的心一樣什麼也都沒有了。

於是乎維克多的健康每況愈下,消瘦的模樣連妮娜都瞧的出來。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呢?」

「有。」

「騙人,你比前幾天又瘦了一點。」

「不說這個,妮娜我家的東西最近一直莫名其妙的掉下來,該不會是有神仙教母還是教父之類的跟在我身邊吧。」維克多半開玩笑的說著。

「也可以算是吧!那個人一直在守護著你呢。」妮娜笑著說道。

「我的神仙教母或教父嗎?」

「不,正確來說是勝生勇利先生,他是這麼說的。」

當勇利的名子被說出來的時候,維克多瞬間覺得一陣耳鳴,街道上的聲音他都聽不見了,只剩下勝生勇利這個字眼在他耳朵裡打轉。

「妳說什麼?妳在開玩笑嗎?妮娜。」

維克多的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,妮娜如果知道他的話知道勇利也不奇怪,雖然說他沒跟妮娜提過任何有關勇利的事情,但是只要上網查就可以查的到,當初他們倆結婚的消息可是各大媒體的頭條。

如果這是一個玩笑,維克多覺得一點也不好笑。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很讓人困擾呢!早上不推倒相框就不起來,不製造點混亂就不吃東西,讓勝生先生很擔心呢。」

「夠了,妮娜!這一點都不好笑。」

憑藉著他剛剛說的家裡亂象,妮娜能推斷出這些也不奇怪,或許她只是好心想讓自己過上正常的生活,可是這個方式完完全全的踩中了維克多的痛處,就在維克多想轉頭就走的時候妮娜再度說道。

「我沒有開玩笑,尼基福羅夫先生!你總是抱著勝生先生的布娃娃吧,連睡覺都要放在身邊,每天清晨都要盯著天花板發呆好一陣子,會開著電視卻什麼也沒再看,常常在空盪盪的家裡找著勝生先生遺留下來的痕跡,我有說錯嗎?」

妮娜說的一切彷彿她就在自己的家中,目睹了一切,可是這些事情他誰也沒說過,就連對真子他也不敢說,沒道理妮娜會知道。

所以他訝異的看著妮娜,一臉驚訝的模樣。

「現在相信我了?」

「妳怎麼會知道?」

「因為我看的見,而勝生先生一直待在你的身邊。」

 

那一天維克多一直待在妮娜的店裡,直到收店了兩人才一同去了咖啡館。

「俄羅斯話的我不太清楚怎麼稱呼,不過在台灣我們稱之為陰陽眼,代表著能看見靈體所存在空間的眼睛。」

「所以妳看的到…?勇利。」

「是的,從我第一天見你的時候就能看的見。」

「那為什麼你現在才跟我說!」略帶不滿的維克多說道。

「一般來說不會跟個剛認識的人說這種話吧!因為被當作瘋子的可能性更高。」妮娜無奈的說著邊喝了一口咖啡。

「那為什麼現在?」

「因為你問了,而且勝生先生有話想跟你說。」

「勇利有話跟我說嗎!」維克多瞪大了雙眼四處張望著,似乎是希望能看到一點妮娜所能見到的畫面。

「勝生先生在你的右邊,他說好好的生活下去,維克多。」

「勇利…你明明知道失去了你…我再也沒辦法跟以前一樣。」

「勝生先生的臉現在非常的悲傷。」妮娜不高不低的語調平靜的說著。

「我想也是…」而維克多則是露出了一段悲傷的笑容。

 

 

從那天之後,維克多更常到妮娜的店裡,常常問著妮娜勇利說了什麼,剛開始妮娜還會替勇利傳話,漸漸的妮娜不再提勇利的事情了,不論維克多怎麼央求拜託妮娜都不說。

「活人不應該跟死人有過多的接觸的,我是為你好,尼基福羅夫先生。」

「不!妳不知道什麼才是為我好!妮娜妳並不了解,自從那天妳跟我說過勇利在我身邊之後,我覺得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活著!妳並不了解我有多痛苦!有多需要勇利。」

「相信我,尼基福羅夫先生…我很了解你的感受,但是與逝去的靈魂有過多接觸的話,你的生命跟時間就會停頓下來。」

「在勇利離開我的那一天!我的生命跟時間早就停下來了!」

最後維克多怒吼般的叫著,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大發雷霆,為什麼給了他希望,又要剝奪他跟勇利的接觸呢?

當維克多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,他扶著右側的太陽穴皺起了眉頭,臉上盡是痛苦帶點愧疚的神情。

「對不起,妮娜…我不是有意的。」

「沒關係,我能理解的。」

「如果你不跟我說的話…那至少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我才能跟你一樣看到勇利?」

「很抱歉…尼基福羅夫先生,這一點我也沒辦法幫你。」

「怎樣都不行嗎?」

妮娜露出了悲傷的神情搖了搖頭後再度說道: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,你必須從這個思維裡跳開,不要再去想接觸死去的人,這樣對你或者勝生先生來說都不是好事。」

「妳不說就算了,這段時間謝謝妳了,妮娜。」失落的維克多說道,在留下一個勉強的笑容後便從妮娜的小攤上消失。

至此一連許多天維克多再也沒有出現了,雖然妮娜非常的擔心,但是她到這時才發現到自己不僅沒有維克多的聯繫方式,連對方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,要是維克多不來她還真沒有辦法見到他。

 

 

就這樣一連過了很多天,妮娜的小店來了另一位客人,同樣的亞洲女性臉孔讓妮娜覺得十分親切。

「妳好,有需要什麼嗎?」

「妳好,我就來這裡看看,我叔叔之前有一陣子很常來這裡呢。」

「你叔叔?」妮娜思考了一下,最近她的熟客裡面並沒有其它的亞洲人,關於那位女性說的叔叔,她實在不知道是誰。

「我叔叔是俄羅斯人,一頭銀白色頭髮,大概這麼高…」那為亞洲女性舉高了手比了比高度。

「你是說尼基福羅夫先生嗎?」

「對,就是他!」

「我已經好多天沒看到尼基福羅夫先生了,他還好嗎?」妮娜關心的問道。

「叔叔他…不是很好,這幾天都足不出戶的,所以我才想來這個他說過他很常來的小店看看,看能不能買到一些他可能會感興趣的東西。」

「這樣阿…不知道我有沒有方便去看你叔叔。」

「當然,歡迎!我希望叔叔可以多接觸點外面的人群,謝謝你!」

「哪裡,我才應該感謝妳,尼基福羅夫先生帶給了我很多的幫助,對了,我叫做妮娜。」

「我知道,妮娜你好,我是真子。」

 

在跟真子約好去維克多家中拜訪的時間後,妮娜的臉也浮出了淡淡的哀傷,她看向空無一人的身旁說道:

「我也該結束這一切了呢。」

 

那天的下午陽光很溫暖,街道上因為太陽蒙上了一層亮黃色,溫暖的很詳和,走在真子的身邊,妮娜覺得這樣的太陽正好,對她和維克多來說都是,是個很好揮別過去的日子。

就如同妮娜的想像,維克多的家中非常的整齊簡潔,但是太整齊到失去了一點生氣,像是樣品屋,少了活人的味道。

而這屋子內唯一長住的主人現在正一臉憔悴的坐在沙發上頭,不難發現在他的懷裡正抱著一個人形布娃娃。

「維克多叔叔你看誰來看你了。」真子笑著說道,邊拉著妮娜一同坐在了沙發上頭。

這時看起來在恍神狀態的維克多,一抬頭看見妮娜後便睜大了眼睛露出了笑容。

「妮娜妳來了。」

「我來打擾了,尼基福羅夫先生。」妮娜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
雖然在初見妮娜的時候維克多露出了笑容,但在接下來的聊天當中維克多的話並不多,只是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妮娜,似乎想從妮娜的表情裡看出端倪。

維克多有些奇怪的樣子已經持續了多天,真子並沒有發現哪裡不太對勁,只是聊了一陣子家裡來了電話,突然發生了些事情要她去處理,本來她是想帶著妮娜一起離開的,但是妮娜表示還想要再坐一會,而維克多也開口晚留著。

雖然有些不放心,但是看著維克多難得想要與人接觸的狀態,她這才留下妮娜與維克多單獨在屋子裡,畢竟對真子來說她對妮娜還不夠熟悉,把她單獨留下多少會有些擔心,最近的維克多看起來很虛弱,她實在不確定維克多有沒有應付任何事情的能力。

但她終究順著維克多這麼做了,連忙的真子離開了這個家中,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完家裡的事情再度回來。

 

終於在真子走了以後,妮娜看了看收在櫥子裡的靈寫板,還有各式各樣看起來像是招換什麼的道具,妮娜嘆了一口氣說道: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還真是不聽勸告,連靈寫板都買了。」

「是阿,可是勇利都不回我,不管我怎麼招換…勇利都沒有回應,只有在我不吃飯、不睡覺、不起床的時候會發出動靜。」

「所以你就這樣虐待自己,只為了得到勝生先生的回應嗎?你知道勝生先生現在是多麼悲傷的表情嗎。」

「我可以想像…但是妮娜不這麼做的話勇利就不會理我。」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!」妮娜提高了語調說著,「勝生先生就是因為不想讓你產生不好的影響,所以才會盡力不去理會你,只有在沒辦法的時候才會引起你的註意。」

「可是妮娜…我很想勇利…真的很想很想…」盡乎絕望的,維克多說道,彷彿這些日子以來沉積在心裡的悲傷一次爆炸了出來。

「我能明白的,尼基福羅夫先生!但是你必須要振作起來,這麼下去對你和勝生先生都不是好事。」

「妳是什麼意思?」

「首先尼基福羅夫先生本來就是不是能與靈體接觸的體質,過度與靈體接觸只會讓你消耗過多能量,這也是勝生先生跟你保持一點距離的因素,另外對死去的人來說,真正的歸屬並不在這現世,去他該去的地方才是幸福,待在這裡越久也只是讓勝生先生越難受。」

「我不明白…」

「意思是這樣下去對你跟勝生先生都是傷害。」

看著妮娜,維克多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,只有一片沉默在兩人中間化開,隨後妮娜嘆了一口氣,看著維克多認真說道: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是在三十三歲跟勝生先生結婚的吧,現在也大約有了五十多個年頭,至少你們還有這麼多回憶,尼基福羅夫先生覺得我現在幾歲呢?」

「三十?」對於亞洲人的年紀,維克多一向覺得很難猜,因為他們總是看起來比實際還要年輕。

「不對,我今年三十六歲了,我在二十五歲那年結婚,而丈夫卻在去年離世了,唯一的女兒更是在三年前離世。」妮娜說的平淡,像是在敘述著什麼在平常不過的事情,但是在那雙眼裡維克多看到了跟自己一樣濃到化不開來的悲傷。

「凱瑟琳走的時候,至少查克還在,查克走了…我的世界好像空了,待在俄羅斯只是想待在與他近一點的地方,也只是想把他多留在我身邊而已。」妮娜邊說邊看向空無一人的地方,瞬間維克多明白了什麼。

「你丈夫在這裡?」

「是的,他放不下心,一直都在,但是這讓我們彼此都痛苦,甜蜜又痛苦,所以我說我能明白你,尼基福羅夫先生。」

「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幫我跟勇利傳話,我也想和勇利說說話…」維克多落寞的說著。

「看著尼基福羅夫先生,我漸漸意識到自己是錯的,錯的很離譜,今天我來這裡也是想讓你明白,我們終究不能違逆這世間的倫理…所以…夠了…查克…你走吧!去你該去的地方。」妮娜落下了眼淚,似乎在看著什麼極為珍重的東西,明明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她卻看的認真。

隨著妮娜眼神的變化,維克多知道查克走了,是真的走了,他拍了拍妮娜的肩膀卻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他明白妮娜來這裡的用意,也明白她在他面前這麼做的意思,她是希望自己跟她一樣,不要在緊抓著死去的靈魂,可是他能做得到嗎?維克多覺得這些日子以來他好不容易覺得自己活著,他能放開勇利嗎?

讓他再次和自己的世界別離。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…我可以讓你跟勝生先生再說一次話,但是你可以答應我嗎?要讓勝生先生可以放心的離開。」妮娜抹了抹眼淚,用無比堅毅的眼神說著。

那瞬間維克多猶豫了,他想再跟勇利說話,可是他不想讓勇利離開,他怕他答應了,話說完了,勇利就走了。

「尼基福羅夫先生,換個角度想如果今天死去的是你,你會願意看到勝生先生像這樣活著嗎?」

妮娜的一句話把維克多給打醒了,維克多落著淚想著,如果是勇利這樣他該有多自責多心痛,所以現在的勇利也還在承受巨大的傷痛嗎?

「我答應妳,妮娜…再讓我跟勇利說上一次話吧。」

「我知道了,尼基福羅夫先生現在請你握住我的右手,然後閉上眼睛,勝生先生握住我的左手,這樣子你們就可以看見彼此了。」

 

在閉上眼睛的瞬間,黑暗襲來,就像維克多現在的生活一樣,一片的黑暗,然而漸漸的視線亮了,維克多以為他睜開了雙眼,但是並沒有。

在那逐漸亮起來的世界,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另一側,那身影令人太過於懷念以至於眼淚模糊了視線,維克多擦了擦眼淚,捨不得淚水糊去了那張臉龐。

那跟記憶中一樣美好的樣子,讓他忍不住衝了向前把人給摟在懷裡。

「現在你看起來好年輕,而我好老。」維克多笑著說道,勇利看起來就像他們初識的時候一樣,而自己卻是一臉的老態。

「在我眼裡,維克多還是一樣,一樣的迷人。」勇利笑著,摟著維克多的腰,把自己的頭埋進了維克多的肩上。

「勇利,我想你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

一句我想你,勝過了所有的話語,這份思念永遠都沒有盡頭。

微微的,勇利鬆開了維克多,從那個溫暖的懷抱裡離開,他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說道:

「答應我,你要好好的,好嗎?代替我去那些我來不及去的地方,然後等待有一天我們相聚的那天,再告訴我那些地方的美好,好嗎。」勇利輕輕的摸著維克多的臉說著,那笑容美好到令維克多想哭。

「我答應你,但是勇利你也要答應我,要在那個世界等我。」

「我會的,多久我都等,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的,也會在那個地方看著你,所以不要再讓我擔心了。」

輕輕的一吻,勇利吻在了維克多的額頭上,維克多落下了眼淚說著最後一句的我愛你。

我也愛你,維克多,遇見你是我人生最大的幸運。

 

隨著那句話的結束,白色的光芒消失,維克多張開了眼睛痛哭失聲,而妮娜只是静静的坐在維克多身邊安慰著。

是去摯愛的痛,他們都很明瞭,這不是言語可以形容,也不是誰能夠安慰的。

 

據妮娜的說法,小時候她曾經有過瀕死的經驗,這才看的見那些靈體,自從看的見後,有些靈體會纏著她,所以她的父母就讓她跟著知道處理這些事情的人相處了一陣子,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幫助維克多再見勇利一面的原因。

在勇利走後,維克多曾經問過妮娜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,妮娜說她也不清楚,那時候她還太小,只知道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傳來了神佛的聲音,她才回到了現世。

神必有祂的安排,妮娜如此說道,不論是西方的信仰還是東方的信仰,神都是有祂的旨意。

 

自從那天之後,維克多不在消沉下去,他打點了一切照著他跟勇利生前的規劃去了許多地方,每一次回來他都會帶紀念品給妮娜,妮娜總是笑著說她家都要被維克多的紀念品給塞滿了。

雖然不知道那天下午妮娜與維克多說了什麼,但是在看到維克多能夠好好的生活之後,真子對妮娜只有無限的感謝。

 

就這樣維克多一直旅行到無法行走的那一天,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,維克多掛著笑容離開了這世間。

那一天在房間的小角落,妮娜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身影走來,然後另一個身影起了身走去,他們牽著手對著妮娜露出了笑容,那畫面很美,美到讓人睜不開眼睛。

那片刻,妮娜彷彿看見了,網路視頻裡他們結婚的那一天,他們現在就跟那一天一樣看起來非常的美好。

 

走吧!維克多。

勇利伸出了手說道。

這一次我們不要再分開了,勇利。

握上了那雙手,維克多覺得十分的幸福。

 

如果這世間這有來生的話,維克多願意在佛前跪上五百年,好爭取跟勇利下一世的一面之緣,他很有信心,只需要一個緣份、一個見面,他就可以擄獲勇利,然後下一世他們還會再繼續他們新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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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迷上了揪心的感覺

也來嘗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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